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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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孟辰陽無意間知道了她接受了季東文的求婚，跟她冷戰了兩個月，打電話他不接，送甜點他不吃，她從孟辰陽那邊也問不出為何他討厭季東文</p>
有回，季東文來甜點店找她，碰巧遇見孟辰陽，那天孟辰陽訂了五盒甜點當律師事務所員工的下午茶兩人碰在一塊，她還沒來得及為兩人介紹，季東文便朝孟辰陽招呼</p>
“孟、大、律、師！好久不見”那語氣是她不曾聽過的，帶了點不悅與譏諷</p>
孟辰陽也沒有回一句，只是淡淡點頭，然後拿了五盒甜點轉身就走</p>
那時季東文才知道，她跟孟辰陽是一塊長大的鄰居</p>
“我對孟大律師無所謂討厭不討厭，倒是孟大律師對我的厭惡十分明顯”</p>
“你們有什麽過節嗎？”</p>
“過節沒有，先前見過一次至於細節，你不妨去問孟大律師，你們是一塊長大的鄰居，也許他會告訴你，他為什麽討厭我” </p>
“孟辰陽其實不會隨便討厭別人，他的個性就是高傲了一點、機車了一點、毒舌了一點，很容易被人誤會”邵一棻忍不住為孟辰陽說話</p>
“你對他的形容算是貼切，卻過分保守了他的機車、毒舌、高傲，可不只有一點”季東文的話，讓邵一棻笑了</p>
“你大概是對的吧，他的機車、毒舌、高傲……確實不只一點，而是非常、非常多點”當時聽她這樣說，季東文笑開了</p>
電話那頭，季東文轉移話題，“我們別再討論他，晚上我請你吃宵夜，十點半過去接你，好嗎？”</p>
邵一棻從回憶中回過神，“好啊，晚上見我得趕緊起來梳洗去店裏了”</p>
“好，你忙，路上小心”放下電話，季東文的回憶倒轉回一年前，他還不認識一棻，那時他正為因醫師誤診而過世的女乃女乃傷心……</p>
一年多前，剛痛失親人的季東文，聽說孟辰陽打官司勝率是九成九，孟辰陽從臺大法律系畢業後進入國內頂尖律師事務所，執業兩年後自己開了律師事務所</p>
打從孟辰陽拿到律師執照正式執業迄今僅僅輸了一場辟司，而據說那場辟司之所以會輸，是因為孟辰陽在最後發現他辯護的被告確實性侵飯局小模，而非被告委托時所主張的絕無過失</p>
業內人士都傳孟辰陽是故意技術性失誤，致使委托他的被告輸了那場辟司 </p>
當然這些都只是聽說</p>
無論孟辰陽是否真如傳言所說故意輸掉官司，他的高勝率是明擺在那裏的，因而捧著大把鈔票排隊等孟辰陽辯護的委托人數始終居高不下</p>
由於排隊等孟辰陽的委托人實在太多，孟辰陽成立事務所後，網羅了幾名與他理念相同的年輕律師，將不是太困難棘手的委托案分轉出去</p>
盡避有一半以上的委托案由其他律師接手，但孟辰陽律師事務所依舊維持傲人的勝訴率，因而吸引更多人爭相前來由於排隊想委托孟辰陽本人打官司的客戶太多，能預約見到孟辰陽的時間，最快要等到三個月之後</p>
當時痛失摯愛親人的季東文沒辦法等，不得不想辦法動用關系</p>
好不容易費盡心思算是賄賂了孟辰陽的助理，讓助理在最短時間內幫他排了半個小時和孟辰陽相談</p>
眾所周知孟辰陽明確對外表達過絕對不接醫療訴訟委托，但那時季東文懷抱了一絲希望想著，孟辰陽被外界評為最富正義感的律師，他以為若對孟辰陽動之以情，一定能讓說服孟辰陽破例接下自己的委托，沒想到結果卻是事與願違</p>
季東文永遠不會忘記，那日他懷著深切悲傷的心情，踏進孟辰陽辦公室</p>
孟辰陽一雙長腿既閑適又張揚地跨在辦公桌上，他走進辦公室，孟辰陽先是仔細打量了他，才慢慢地放下一雙腳站起來，招呼他招呼得非常“開門見山”</p>
“季先生，我不知道你用什麽辦法讓我的助理甘願冒著惹惱我的風險為你插隊無論如何，我都要事先聲明，我不一定能夠接你的委托，請坐”</p>
他依言坐下，與孟辰陽隔著長型辦公桌對望，他拿著裝在牛皮紙袋裏的厚厚一疊資料，溫聲解釋他如何插了隊</p>
“我想大概是連老天爺也願意站在我這邊，讓我有機會能夠幫忙林助理的先生上星期林助理先生車禍骨折，在急診室等開刀，恰巧我有熟識的醫師，所以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裏進開刀房……”</p>
這時候，孟辰陽舉手做了一個要他別再繼續說的手勢，在季東文看來，那舉動十分無禮</p>
“骨折並不會立即危害生命，如果醫院讓林助理的先生等，那表示有比他更嚴重的人等著開刀”孟辰陽語氣非常不以為然，接著又說：“季先生只有半小時，我們進入正題吧”</p>
季東文工作繁忙，也是分秒必爭的人，所以很樂意直奔主題，他將裝資料的牛皮紙袋放上辦公桌推向孟辰陽，後者接過紙袋立即拆開抽出資料，然後往辦公椅背一靠</p>
拿著厚厚一疊病歷的孟辰陽，只花了幾分鐘便將病歷以及附在病歷後的專業人士報告翻看完，他旋即把看過的資料又放回牛皮紙袋還給季東文，用漠然的態度說：“季先生應該打聽過，我不接醫療訴訟，我不擅長麻煩季先生另請高人……”</p>
“孟律師不可能不擅長醫療訴訟，你在學生時期讀了四年醫學院、一年醫院實習後轉法律系，兩年後考取律師執照……”</p>
季東文還沒說完，孟辰陽便隱含怒氣打斷他 </p>
“看來季先生做了功課，沒錯，我確實讀了四年醫學院、一年醫院實習，那又如何？我不接醫療訴訟的原則，不會因為我讀過醫學院、去醫院實習過而改變”</p>
“孟律師，這件訴訟委托對你來說完全不是負擔，也不困難，你剛才已經看過我附上的專業人士報告，所有證據顯示確實是醫療過程疏失導致我女乃女乃死亡難道醫師疏失致使病患死亡，不用付代價嗎？”</p>
季東文越說越激動，好一會兒他才緩和下來，花了幾秒平覆心情，繼續說：“孟律師，我女乃女乃對我來說是比親生母親還親的人，我出生後是女乃女乃照顧我，我沒有辦法……明知道我女乃女乃是因別人疏失而死亡卻什麽都不做、不為她討回公道……”</p>
“什麽是公道？”孟辰陽又拿回那個資料袋抽出一疊資料，快速翻到病歷中間，說：“六月二十三日患者就醫，主訴食欲不振季先生，你知道有哪些原因會導致食欲不振？”</p>
季東文一時無語，他不是醫師，怎麽答得出來？</p>
孟辰陽悻悻然接著說道：“導致食欲不振的原因，可能是消化系統發炎、自律神經失調，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心臟出了問題，又或者是惡性腫瘤</p>
“不過通常惡性腫瘤導致的食欲不振，發現多半都是晚期了，但也可能所有的原因都不是，僅僅只是因為六月二十三日前幾天天氣太熱，人自然沒有食欲</p>
“所以你看，光是一項食欲不振，可能的原因有這麽多，請問季先生，你認為醫師是什麽？”</p>
“醫師應該幫病人找出病因”季東文毫不猶豫答，難道不是嗎？</p>
“對，醫師應該幫病人找出病因，給予適當治療但醫師只是人，只能做合理推斷根據求診者狀況，醫師做出了合理判斷，認為先從消化系統檢查，這樣的處置並無絲毫錯誤”</p>
“但在檢查過程出了錯，胃鏡檢查時，檢查手法不夠成熟，導致喉嚨摩擦受損與吸入性肺炎，接著又因醫師經驗不足，處置失當，惡化成了敗血癥我女乃女乃原是身體健康的八十歲老人家……”季東文氣憤難平</p>
孟晨陽截了季東文的話，“八十歲老人必須承擔的醫療風險，原就比一般年輕人來得高，所謂的並發癥機率再低，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就是意謂著有百分之零點一的風險，意思是每一千個例子中有一個會『中簽』對那一個千人中唯一一個遭遇不幸的人來說，百分之零點一的死亡機率就變成了百分之百</p>
“八十歲的老人家，換句話說她的抵抗力會比較低，一旦有並發癥，後果當然會比一般人年輕人來得嚴重許多”</p>
“孟律師是在勸我放棄追究嗎？如果今天這病例不是我女乃女乃，而是你的家人，你依舊會視若無睹，選擇不追究、不為家人討公道嗎？今天若是換成孟律師的家人，你會怎麽做？”季東文完全無法接受被勸說</p>
孟辰陽放下手裏的病歷，往椅背重重一靠，一雙墨黑色眼瞳如深沈得不見底的古井，安靜盯著季東文半晌，緩緩問道：“你確定想聽我的答案？”</p>
“當然，願聞其詳”季東文說</p>
“如果我是你，我若是手上錢夠多，就找人買個龍穴錢若不夠多，就買個塔位想土葬，就快點挑出黃道吉日下葬，打算進塔就盡快火化了</p>
“人死不能覆生，該做的事就趕緊做一做，這就是我能給你的答案”孟辰陽語氣波瀾不驚的說著令人驚心動魄的話 </p>
季東文一股氣上來，幾乎完全無法壓抑，他拿出畢生修養，坐在孟辰陽對面深呼吸了幾回，飽含怒氣卻試圖平靜的對孟辰陽說：“我完全不相信！若今天換成是孟律師的親人，你也能這麽做”</p>
“這是季先生今天第二次詛咒我的親人了不過念在季先生痛失親人不久，其情可憫，本人不與你計較如果季先生非要討個同理心的印證例子不可，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親身經歷</p>
“幾年前，我女乃女乃只是開個盲腸炎的小手術，按理說成功機率非常的高，但主刀的是一名年輕醫師，盲腸摘除不夠幹凈，手術後我女乃女乃細菌感染，也是引發敗血癥，短短幾天便過世”孟辰陽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又補了句，“對了，我也是女乃女乃帶大的我女乃女乃在手術之前，曾握者我的手對我說，萬一有意外，不要急著把她火化，她要捐出身體，讓實習醫師有更多機會練習</p>
“所以，確實我有親人因醫療疏失而過世，但我並不是像我剛說的那樣，有錢趕快買龍穴，沒錢就買塔位我如女乃女乃生前所願，將她的大體捐給醫學院我說完我的自身例子，希望多少能給你一些安慰季先生若執意打這場辟司，我還是一樣的話，麻煩你另請高明</p>
“我們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小時，我的下一個客戶應該已經在外面等待，季先生，慢走”孟辰陽結束談話的意圖明顯</p>
“你女乃女乃的事是真的嗎？”季東文不敢相信</p>
“我有必要為了安慰你詛咒我自己的親人？愛信不信，隨季先生了”說完，他按了內線電話，對接起電話的林助理說：“麻煩請楊先生進來”</p>
季東文拿起資料袋，頭也不回地離開孟辰陽辦公室</p>
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但對季東文來說記憶猶新 </p>
他對孟辰陽的印象，不僅僅只是高傲、機車、毒舌而已……還有一項——不近人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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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律、師！好久不見”那語氣是她不曾聽過的，帶了點不悅與譏諷</p>
孟辰陽也沒有回一句，只是淡淡點頭，然後拿了五盒甜點轉身就走</p>
那時季東文才知道，她跟孟辰陽是一塊長大的鄰居</p>
“我對孟大律師無所謂討厭不討厭，倒是孟大律師對我的厭惡十分明顯”</p>
“你們有什麽過節嗎？”</p>
“過節沒有，先前見過一次至於細節，你不妨去問孟大律師，你們是一塊長大的鄰居，也許他會告訴你，他為什麽討厭我” </p>
“孟辰陽其實不會隨便討厭別人，他的個性就是高傲了一點、機車了一點、毒舌了一點，很容易被人誤會”邵一棻忍不住為孟辰陽說話</p>
“你對他的形容算是貼切，卻過分保守了他的機車、毒舌、高傲，可不只有一點”季東文的話，讓邵一棻笑了</p>
“你大概是對的吧，他的機車、毒舌、高傲……確實不只一點，而是非常、非常多點”當時聽她這樣說，季東文笑開了</p>
電話那頭，季東文轉移話題，“我們別再討論他，晚上我請你吃宵夜，十點半過去接你，好嗎？”</p>
邵一棻從回憶中回過神，“好啊，晚上見我得趕緊起來梳洗去店裏了”</p>
“好，你忙，路上小心”放下電話，季東文的回憶倒轉回一年前，他還不認識一棻，那時他正為因醫師誤診而過世的女乃女乃傷心……</p>
一年多前，剛痛失親人的季東文，聽說孟辰陽打官司勝率是九成九，孟辰陽從臺大法律系畢業後進入國內頂尖律師事務所，執業兩年後自己開了律師事務所</p>
打從孟辰陽拿到律師執照正式執業迄今僅僅輸了一場辟司，而據說那場辟司之所以會輸，是因為孟辰陽在最後發現他辯護的被告確實性侵飯局小模，而非被告委托時所主張的絕無過失</p>
業內人士都傳孟辰陽是故意技術性失誤，致使委托他的被告輸了那場辟司 </p>
當然這些都只是聽說</p>
無論孟辰陽是否真如傳言所說故意輸掉官司，他的高勝率是明擺在那裏的，因而捧著大把鈔票排隊等孟辰陽辯護的委托人數始終居高不下</p>
由於排隊等孟辰陽的委托人實在太多，孟辰陽成立事務所後，網羅了幾名與他理念相同的年輕律師，將不是太困難棘手的委托案分轉出去</p>
盡避有一半以上的委托案由其他律師接手，但孟辰陽律師事務所依舊維持傲人的勝訴率，因而吸引更多人爭相前來由於排隊想委托孟辰陽本人打官司的客戶太多，能預約見到孟辰陽的時間，最快要等到三個月之後</p>
當時痛失摯愛親人的季東文沒辦法等，不得不想辦法動用關系</p>
好不容易費盡心思算是賄賂了孟辰陽的助理，讓助理在最短時間內幫他排了半個小時和孟辰陽相談</p>
眾所周知孟辰陽明確對外表達過絕對不接醫療訴訟委托，但那時季東文懷抱了一絲希望想著，孟辰陽被外界評為最富正義感的律師，他以為若對孟辰陽動之以情，一定能讓說服孟辰陽破例接下自己的委托，沒想到結果卻是事與願違</p>
季東文永遠不會忘記，那日他懷著深切悲傷的心情，踏進孟辰陽辦公室</p>
孟辰陽一雙長腿既閑適又張揚地跨在辦公桌上，他走進辦公室，孟辰陽先是仔細打量了他，才慢慢地放下一雙腳站起來，招呼他招呼得非常“開門見山”</p>
“季先生，我不知道你用什麽辦法讓我的助理甘願冒著惹惱我的風險為你插隊無論如何，我都要事先聲明，我不一定能夠接你的委托，請坐”</p>
他依言坐下，與孟辰陽隔著長型辦公桌對望，他拿著裝在牛皮紙袋裏的厚厚一疊資料，溫聲解釋他如何插了隊</p>
“我想大概是連老天爺也願意站在我這邊，讓我有機會能夠幫忙林助理的先生上星期林助理先生車禍骨折，在急診室等開刀，恰巧我有熟識的醫師，所以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裏進開刀房……”</p>
這時候，孟辰陽舉手做了一個要他別再繼續說的手勢，在季東文看來，那舉動十分無禮</p>
“骨折並不會立即危害生命，如果醫院讓林助理的先生等，那表示有比他更嚴重的人等著開刀”孟辰陽語氣非常不以為然，接著又說：“季先生只有半小時，我們進入正題吧”</p>
季東文工作繁忙，也是分秒必爭的人，所以很樂意直奔主題，他將裝資料的牛皮紙袋放上辦公桌推向孟辰陽，後者接過紙袋立即拆開抽出資料，然後往辦公椅背一靠</p>
拿著厚厚一疊病歷的孟辰陽，只花了幾分鐘便將病歷以及附在病歷後的專業人士報告翻看完，他旋即把看過的資料又放回牛皮紙袋還給季東文，用漠然的態度說：“季先生應該打聽過，我不接醫療訴訟，我不擅長麻煩季先生另請高人……”</p>
“孟律師不可能不擅長醫療訴訟，你在學生時期讀了四年醫學院、一年醫院實習後轉法律系，兩年後考取律師執照……”</p>
季東文還沒說完，孟辰陽便隱含怒氣打斷他 </p>
“看來季先生做了功課，沒錯，我確實讀了四年醫學院、一年醫院實習，那又如何？我不接醫療訴訟的原則，不會因為我讀過醫學院、去醫院實習過而改變”</p>
“孟律師，這件訴訟委托對你來說完全不是負擔，也不困難，你剛才已經看過我附上的專業人士報告，所有證據顯示確實是醫療過程疏失導致我女乃女乃死亡難道醫師疏失致使病患死亡，不用付代價嗎？”</p>
季東文越說越激動，好一會兒他才緩和下來，花了幾秒平覆心情，繼續說：“孟律師，我女乃女乃對我來說是比親生母親還親的人，我出生後是女乃女乃照顧我，我沒有辦法……明知道我女乃女乃是因別人疏失而死亡卻什麽都不做、不為她討回公道……”</p>
“什麽是公道？”孟辰陽又拿回那個資料袋抽出一疊資料，快速翻到病歷中間，說：“六月二十三日患者就醫，主訴食欲不振季先生，你知道有哪些原因會導致食欲不振？”</p>
季東文一時無語，他不是醫師，怎麽答得出來？</p>
孟辰陽悻悻然接著說道：“導致食欲不振的原因，可能是消化系統發炎、自律神經失調，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心臟出了問題，又或者是惡性腫瘤</p>
“不過通常惡性腫瘤導致的食欲不振，發現多半都是晚期了，但也可能所有的原因都不是，僅僅只是因為六月二十三日前幾天天氣太熱，人自然沒有食欲</p>
“所以你看，光是一項食欲不振，可能的原因有這麽多，請問季先生，你認為醫師是什麽？”</p>
“醫師應該幫病人找出病因”季東文毫不猶豫答，難道不是嗎？</p>
“對，醫師應該幫病人找出病因，給予適當治療但醫師只是人，只能做合理推斷根據求診者狀況，醫師做出了合理判斷，認為先從消化系統檢查，這樣的處置並無絲毫錯誤”</p>
“但在檢查過程出了錯，胃鏡檢查時，檢查手法不夠成熟，導致喉嚨摩擦受損與吸入性肺炎，接著又因醫師經驗不足，處置失當，惡化成了敗血癥我女乃女乃原是身體健康的八十歲老人家……”季東文氣憤難平</p>
孟晨陽截了季東文的話，“八十歲老人必須承擔的醫療風險，原就比一般年輕人來得高，所謂的並發癥機率再低，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就是意謂著有百分之零點一的風險，意思是每一千個例子中有一個會『中簽』對那一個千人中唯一一個遭遇不幸的人來說，百分之零點一的死亡機率就變成了百分之百</p>
“八十歲的老人家，換句話說她的抵抗力會比較低，一旦有並發癥，後果當然會比一般人年輕人來得嚴重許多”</p>
“孟律師是在勸我放棄追究嗎？如果今天這病例不是我女乃女乃，而是你的家人，你依舊會視若無睹，選擇不追究、不為家人討公道嗎？今天若是換成孟律師的家人，你會怎麽做？”季東文完全無法接受被勸說</p>
孟辰陽放下手裏的病歷，往椅背重重一靠，一雙墨黑色眼瞳如深沈得不見底的古井，安靜盯著季東文半晌，緩緩問道：“你確定想聽我的答案？”</p>
“當然，願聞其詳”季東文說</p>
“如果我是你，我若是手上錢夠多，就找人買個龍穴錢若不夠多，就買個塔位想土葬，就快點挑出黃道吉日下葬，打算進塔就盡快火化了</p>
“人死不能覆生，該做的事就趕緊做一做，這就是我能給你的答案”孟辰陽語氣波瀾不驚的說著令人驚心動魄的話 </p>
季東文一股氣上來，幾乎完全無法壓抑，他拿出畢生修養，坐在孟辰陽對面深呼吸了幾回，飽含怒氣卻試圖平靜的對孟辰陽說：“我完全不相信！若今天換成是孟律師的親人，你也能這麽做”</p>
“這是季先生今天第二次詛咒我的親人了不過念在季先生痛失親人不久，其情可憫，本人不與你計較如果季先生非要討個同理心的印證例子不可，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親身經歷</p>
“幾年前，我女乃女乃只是開個盲腸炎的小手術，按理說成功機率非常的高，但主刀的是一名年輕醫師，盲腸摘除不夠幹凈，手術後我女乃女乃細菌感染，也是引發敗血癥，短短幾天便過世”孟辰陽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又補了句，“對了，我也是女乃女乃帶大的我女乃女乃在手術之前，曾握者我的手對我說，萬一有意外，不要急著把她火化，她要捐出身體，讓實習醫師有更多機會練習</p>
“所以，確實我有親人因醫療疏失而過世，但我並不是像我剛說的那樣，有錢趕快買龍穴，沒錢就買塔位我如女乃女乃生前所願，將她的大體捐給醫學院我說完我的自身例子，希望多少能給你一些安慰季先生若執意打這場辟司，我還是一樣的話，麻煩你另請高明</p>
“我們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小時，我的下一個客戶應該已經在外面等待，季先生，慢走”孟辰陽結束談話的意圖明顯</p>
“你女乃女乃的事是真的嗎？”季東文不敢相信</p>
“我有必要為了安慰你詛咒我自己的親人？愛信不信，隨季先生了”說完，他按了內線電話，對接起電話的林助理說：“麻煩請楊先生進來”</p>
季東文拿起資料袋，頭也不回地離開孟辰陽辦公室</p>
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但對季東文來說記憶猶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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